烟火会
佳昱户晓＋超级羊
西西歪视角
爬出来给自己坟头草拔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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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包匆匆跑出写字楼，佳哥杵着摩托在门口玩手机，车把手上挂着俩塑料袋，看见我走近伸手递给我一个，“诶呦出来咋这么磨叽，雪糕都快化了，快吃，吃完好送你回去。”
夏天热气蒸腾，我靠在摩托旁撕开了印着大头娃娃的包装。几个呼吸之间黏腻的液体顺着手指淌下来，急匆匆咬完木棒上快融化的部分，指示他帮我从背包里拿张纸巾。
佳哥的手指在我包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掠过：吃火锅时顺手拿的薄荷糖，好久没拿出来过的钱包，下班前特意在公司充满电的充电宝，忘记啥时候丢进去的眼药水，就像他在我的一段人生中晃晃悠悠漂浮着掠过。
他终于翻到了那袋快用空的手帕纸，抽出来帮我擦干净快滑到手肘的白色粘液。令人遐想的场景，不这太超过了，我脑子里喃喃着，可是刚吃过冷饮，所以我无法把绯红的脸无法推脱给燥热的天气。
他来来回回把纸巾摁实成一团，好像要把糖分摁进纸巾里，同包装纸一起塞回挂着的塑料袋。
我扶着佳哥的腰，掠过旁边塞车的司机各式的广播声和埋怨声，感叹他这次明智的选择。红绿灯路口停下，佳哥的声音隔着头盔听不太清楚，“去我家吃饭吗。”
我点点头，才发觉他看不见，旋而大声回答他，“去你家吧！”余光看见隔壁骑着电瓶车的阿姨猛的扭头看我一眼，她身后的小孩应该要去辅导班，此刻看起来郁闷得很。
摩托车稳稳停在楼下，我跳下车跺跺脚，大腿的皮肤与皮质坐垫接触的地方出了一层薄汗。有点后悔今天穿短裤了，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公司空调温度太低冻腿。
佳哥摘下来头盔，头发被压塌只随摘头盔的动作支棱起来两根。我跟在他后面像只跟着妈妈的鸡崽子。
佳哥站在厨房招呼我进去帮忙，屁颠屁颠跑过去之后却只落得了个扒蒜的活，扒完蒜我洗洗手去挑塑料袋里的小西红柿洗洗留着看电视的时候吃。
突然水流被打断，他的手拦在我和水龙头之间，水流流过他的手落到了我手心，虽然不可能，但我觉得水流带上了他的体温，就像小时候他握着我的手那样。CPU因为高速旋转发热，关掉水龙头，转身，对上他的眼神。我俩都把视线移开了。
电视里放着综艺，尴尬的笑声特效迫害着我的耳朵。扒拉完碗里的饭，放下碗抬起头看马佳。他视线低垂，机械性地把饭往嘴里塞，显然正在放空。该找点什么话题聊聊，我认为。
“我们小组的高杨，你认识的，好像谈恋爱了。”
“哦是么，我觉得张超也谈恋爱了。”马佳吞了口饭，黏黏糊糊的腔调表现出他心思不在这上，但我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
“张超确实，原来平时加班那么晚，最近我下班总能碰见他。问他去哪，他说出去吃饭，但是哪有天天应酬的道理。”
“还有，高杨总对着手机傻笑，那点精明劲儿都没了，还是说他那个‘老大爷’终于对手机感兴趣了。话说组长可能挺适合谈恋爱的？我不是说我要和他谈恋爱哈，我是觉得……他挺随和一个人，但感觉他又对谁都不亲近，实在想象不出来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佳哥？”
马佳终于把他碗里的饭吃完，看着我叹了口气，嗯可能是冷笑，也可能是一边叹气一边笑。他站起来收拾餐桌，问我，“你觉得张超去和谁吃饭呢，还有高杨是和谁发消息呢。”
我咂摸咂摸刚才的话，他把碗盘放进了洗碗池，我追上去，“难道……他俩……”
“不不不，有可能是他俩同一时间遇见真爱了呢，或者是他俩关系好……”不对，他俩关系已经不能再好了，再多走一步就会越界的。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他擦擦手把小西红柿端了出来。盘腿坐在沙发上，小心防止西红柿的汁水嘣到我的T恤留下洗不掉的痕迹，佳哥摊在旁边刷手机。张超和高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说起这个还记得我俩探讨了好久，最后统一观点是半个月之前。
半个月之前，也就是那次聚会，但也有可能不是那次聚会呢？万一他俩没有谈呢？哦这不可能。万一是日常许许多多的小事把他们的关系拉近的呢？万一……总之这件事目前还不能盖棺定论。
马佳送我回家，路上感觉大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口，这回是真的后悔今天穿短裤了。他把临走从门口衣架拽下来的薄外套脱下来，围住我的腿，两条袖子在腿边一甩一甩的。
佳哥愣住，噗嗤地笑了，我赶紧问他怎么了，他回答……他说发现我长这么大了。
“小时候你穿我的外套跟要唱戏一样，下摆都耷拉到脚腕，现在好了……都比我高了。真的长大了啊。”他眨眨眼睛，露出一副复杂的表情。
马佳送我到楼下，我上楼开门进屋，发现窗子外面影影绰绰，他还在路灯下站着，于是挥着手与他告别。
我嗖一下窜到了床上准备质问张超他是不是和高杨谈恋爱了。明明大学时是同一个寝室的居然不告诉我。
——张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超儿你谈恋爱了？
——超你是不是和我们高杨谈恋爱了。
——张超，我和佳哥觉得你俩谈恋爱了。
我的老天，这绝对不能发出去。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排在对话框里的问话，我打开了张超的朋友圈决定研究一下。
张超朋友圈里照片并不多，在里面发现了动物园的羊驼，回老家的车票，家里养的盆栽，他做的饭，他的猫他的猫他的猫，以及我们聚餐时的照片。对啊，聚餐照片。
我开始翻相册，就是我们出去聚餐的那次，把一群闹哄哄的无关人员移出屏幕显示区之后，惊奇地发现目标并没有挨得很近，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在放大到模糊的照片里观察他俩：穿着黑卫衣，虽然不是同款，颜色也平平无奇，在当时的天气穿有一点厚，但是聪明如我，发现在相同颜色的掩护下，他俩呈现出一种别扭的姿势把手塞进对方口袋里……什么品种的沙雕。
总之张超的朋友圈里并不是没有高杨的出现，但出现的频率确实不高，大多是一截环着表带的手腕——从我遇见高杨就呆在他手上的那只表。是他俩太不高调还是……事情本来就不是我和佳哥以为的样子。
我把那些有线索的照片一一发给了佳哥，感谢张超高杨，我还在想怎么和佳哥搭话，说实话我很想和佳哥说话，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有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上次的对话还停留在问我要不要跟他回老家，……让我和他再亲密一点吧。
马佳很快就回复我了，他说，“原来这样。”
——好敷衍啊。
是啊，张超和高杨吃火锅，可是他和我一起的次数显然更多，说起来我和佳哥的次数可能也很多。他大学放假回来的时候妈妈总是放心地把我交给他，于是他领着当时的我去看烟火，去游乐园，去打电玩，然后就近找一家火锅店，然后还要拿一根雪糕。
如果两个人相爱，那么所有的时间都将是爱的时间，时间可以证明爱情，但是时间不是爱情的本身。
所以呢？我摊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一团。闭上眼睛是小时候隔壁大哥哥失手打掉了我的雪糕然后慌张得不知所措，睁开眼睛是对门公司的部长出去应酬，去接他的时候他眯着眼睛递给我根雪糕。头顶的灯光晃得我眼睛生疼。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爱一个人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毅力、慷慨、麻木性。还需要跳过一道深渊，要是经过深思熟虑就不会那样做了。
然后就想不起来别的事了，因为我就着奇特的姿势睡着了。
张超拿了两张热带乐园的票来找我，说他表弟放暑假被打发到他这了，只好托我陪着玩一天他好出去约会。
“嗯好，——等等你俩到底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的啊！而且他不认识我吧！”
张超被我一脚踹下沙发，顺带一个滑铲到冰箱从里面叼了根棒冰出来手舞足蹈地给我描绘当时在天台的场景。
我捏着被掰开棒冰的角，像参加宴会的王子，心里默默吐槽张超越说越像某国产偶像剧男女主人公初见的片段。
“总之麻烦你了！”张超最后跪坐在垫子上。“管他们去过哪门子纪念日呢，总不能让那位倒霉弟弟一路当电灯泡。”我心里默念，“而且是张超请我的，不亏不亏。”
那是一个周末，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切都像小学生作文那般美好，背着小双肩包的我遇见了那位据说从小因家长总出去旅游被张超一手带大的弟弟。“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其实一个人出来也挺好的又不是非要跟着他们反正拜托蔡哥啦”然后被一道雷劈得外酥里嫩。
他现在都比我高了吧！都大三了！有什么不放心自己出来玩的！没想到张超你他丫的竟是个弟控！他说他是黄子弘凡，本人还挺社恐的，不过和他提起来高杨张超的破事儿就能接着话茬叭叭个不停。
我俩在乐园浪了一天，两个快乐的少年总是能轻松打成一片。结束了乐园之行后去江边看烟火，烟花在江上绽放起来，水面上也都是火光。我把手机镜头对准天上等着下一波璀璨时，旁边黄子弘凡突然眼睛瞪得溜圆疯狂摇我手臂，看着我满头满眼的问号，像扶着一把机枪一样扶着我，枪口正对着两个并肩的人影。
——高杨张超！他们就在那里站着，张超突然向高杨的方向伸出了手，高杨就那么样把张超的手握住，然后在他的耳尖处落了一个吻。
我并不知道应当维持何种表情来表示我的心情，且看黄子弘凡皱在一起的包子脸就能知道他心里多么别扭。烟花升起来，我只来得及瞟一眼熄灭的手机屏幕，然后烟花散开，周围人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
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火大一些什么，就当做来看烟花的单身狗被隔壁的黏腻情侣秀了一脸的悲愤吧。
后来我和黄子弘凡慌张地背过身走掉，在江边徒步。我向他描述我意识里的高杨，温和、从容、妥帖，就……很难说他会谈一场恋爱。像一只蛹，平时就挂在那里，有一天突然从里面钻出来一只湿漉漉的蝴蝶，你会很震惊吧，但他确实就是那只蝴蝶。
黄子弘凡突然开始在旁边笑个不停。“虽然没有直接和他接触过，但是这个形容好棒，”他又说“怪不得我这次要见见高杨张超就非不同意，原来是怕小蝴蝶飞走哦。”他张开手掌做出扑扇的样子。
“你还有地方去么，看起来他们好像今晚不准备回家了。”我摁开手机看看时间，哪知道手机没电关机了。黄子弘凡看到后睁大了眼睛把手伸进兜里一顿掏，“完蛋。”
不得不说两个成年男性肩并肩蹲在马路边等着家长来接的样子真的很怪异，我拿黄子弘凡的手机用仅剩的电量联系到了唯一我能记住号码而且能赶过来的人。
托移动支付的福，在手机没电的情况下我们竟寸步难行。黄子弘凡怕手机没电联系不到人，只能耷拉着眼睛伸手扒拉地上的小石子。
我一直在数路边经过的轿车，白色的、黑色的，直到有一辆车经过，又一个急转弯停在我们面前。
佳哥拿着充电宝，在不那么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哦天这个梗真的好老。我停下来翻飞的脑回路，和佳哥打招呼，“嗨佳哥。”
然后我听到了与电话里如出一辙的叹息，“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他说。
“那个哥哥们帮帮我呗我腿麻了。”这时黄子弘凡及时叫停了闷着头往回走的我们，我跑回去扶他上车后看见了马佳闪烁明暗的目光。他不会觉得我俩傻吧，心里突然幼稚地想。
黄子弘凡上车后努力缓和路上的困倦，马佳也从被人叫起来的复杂心情中脱离，两个人聊的还很投机。说起来他俩高中还有过一个老师，世界真的很小啊，我什么时候能遇到我的爱人呢，我眼前又出现了高杨张超拧在一起的手指。
“对对对他也和我们说过这话，只不过我们都……蔡蔡？”我看到黄子弘凡松开了扒着的座椅盯着我。“嗯？”
“快到家了啊。”听到马佳突然插话，然后我保证我看到了黄子弘凡头上几乎实体的问号。
“那个佳哥我回我哥家就行，呐充电宝还你。没没我当然有钥匙了。……好嘞，佳哥蔡蔡拜拜~”然后消失在黑夜中。
好像……被误会了啊。
我一个人享用着整个后排，马佳……谈恋爱吗？说起来只有我见过他的前女友呢，关于后来怎么分手的…他死活不肯告诉我。
说起来马佳很擅长把控距离，没有乍一下闯进来，而是停在你的圈子之外，敲敲敞开的门，在你应门之后从外面丢进来一封邀请信，然后道别，离开。
从我记忆开始貌似就是这样的，不像传统意义的楼下哥哥那样刚认识就穿着老头背心带你满街疯跑。是他妈妈带他来给我过生日，她把两个小朋友的手握到一起，告诉他，“要把小蔡当成亲弟弟一样啊。”我记得我当时说的好像是，“妈妈我今天生日可以多吃一份冰淇淋吗。”
我想起了一个人在家对于张超爱情的证明，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五色的火光照亮了心里的那张面孔。
爱一个人确实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毅力、慷慨、麻木性：佳哥当然有毅力，也很慷慨，作为十几年几乎的亲兄弟对我也当然有忍耐。我知道我自己是同样——那么爱产生了。
就是不知道没有经历深思熟虑的我能否跳过这道深渊。
马佳在他家楼下停车熄火，“没吃晚饭吧，上楼给你煮拃挂面。”
——是怕以后连兄弟都做不成么？
“佳哥，”找到了我颤抖的声音，
“能再牵我的手吗？”
END
（开头纠结，却意外直球的西西歪
（今天的黄子弘凡出现字数依旧超标……
（结尾仓促私密马赛
（lof实在是自己作大死先去别的地方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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